南星抱著一大碗切好的水果吃的香，蜜桃、櫻桃、蘋果、雪梨、李子、甜杏、荔枝、木瓜，都是“芥子”種出的精品。無視季節，什麽時候都能吃到。

像這樣該去皮的去皮，該去核的去核，全切成差不多大小，再拌上幾大勺碎冰就成了。即使現在已經不那麽熱了，南星每天還是要吃一大碗。諸葛先生怕她貪涼吃壞了身體，可這家夥卻健康的不能再健康，也就隨她去了。

在這吃冰碗子的不止南星，還有諸葛先生和無情。不過無情只一小碗，還沒加碎冰。

南星吃的開心，“這個夏天楚先生不在真是可惜了。”

無情問道：“怎麽講？”

南星睜大眼睛道：“‘冰魄寒光掌’啊，用來制冰多合適！我早就好奇用內力制出的冰是個什麽味道了。”

諸葛先生哈哈笑道：“說的是，我也好奇。等他回來，啾啾讓他制來，我也嘗嘗。”

無情也來了興致，有點想知道楚相玉知道之後，會是個什麽想法、什麽臉色了。

冰碗子吃的差不多了，放到以前，誰敢在諸葛先生書房吃東西，沒想到現在就成了常事，甚至都備下了各種幹果給某個饞貓占嘴。

諸葛先生跟南星說道：“你三哥被人告了，說是刺殺官家親口特赦的獻寶功臣。雖說他自辯的很是成功，證人也多，但有些人還是準備借機生事。”

南星一挑眉：“誰生事？”

諸葛先生還沒開口，無情便道：“京城所有的惡事，不管拐多少道彎，總是少不得蔡京、傅宗書等人的影子就是了。”

南星眼神飄忽起來，諸葛先生敲敲桌子：“不許胡思亂想。”

南星鼓了鼓嘴巴：“爹爹早就說過，很努力做事了，要是結果再不滿意，那就不是我的問題。我和略略明明已經把所有痕跡都處理幹凈了，還有很多證人，簡直告無可告。把人證都找過來一打聽，相信他們自己都不會懷疑略略的。我們把能做的都做了，結果他們竟然還能隨口汙蔑。不是我們的問題，那就是別人的問題，我解決一下那些‘問題’又有什麽錯。”

諸葛先生似笑非笑的看著她：“只許你們下黑手，不許別人告黑狀？”

南星楞一下：“好像也對。那我扮‘巨斧客’承認人是我殺的好了，盯著略略的人夠多了，不好再給他添麻煩。”

諸葛先生是借機敲打南星，無情卻看不下去：“我們早就將武林敗類得罪死了，這種麻煩不需你添，也自會找上門來。”

南星眨眨眼睛：“略略這邊怎麽解決？”

無情無視諸葛先生的眼神，說道：“‘武林四大世家’現在內鬥不斷，加上那邊現在出了案子，讓老三出去辦案就是。”

南星問道：“躲得開？”

無情道：“可以。傅宗書只是借題發揮，也就霍牙一家鬧的厲害，一旦出了京，沒刑部那些官員上司使絆子，便都沒什麽關系了。至於霍牙，正愁沒理由收拾他們，讓二師弟去興州走一趟也就是了。”

南星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：“略略說霍牙和他手下做了無數惡事，早就該收拾……”換上一副狗腿笑，起身來到諸葛先生近前，“爹爹，您不厚道，抓住機會就訓人家~~”

九曲十八彎的調子，聽的人頭皮直發麻，偏他們都吃這套。諸葛先生很快敗下陣來：“好了好了，有人拆臺，訓也訓不成，就算了。不過倒有事要你出手。”

南星偷笑，就知道不是真生氣。“什麽事？”看看一旁的無情，“還是跟魚兒哥哥一起？”

諸葛先生道：“不是，你們順路而已，可以一起走。”

無情則說的更詳細：“之前我追查的‘甩頭藍’，老三傳信說在‘西鎮’那邊發現了些線索，我想去看看。”

南星道：“那我多給你幾顆‘藍藥’，萬一中招了，也好趕緊解毒，那東西對身體傷害太大了。”

無情點頭。

“甩頭藍”和魏晉時流行的“五石散”類似，服之令人渾身舒爽，極易成癮也絕難戒斷。且這“甩頭藍”比“五石散”藥效更強，甚至超過了一度泛濫的禁藥“冰天雪”。用上一些簡直快活的要升天了一般，但無藥時也更痛苦，已經不止是萬蟻噬心可以形容了。

且“五石散”和“冰天雪”還都有在醫者的幫助下成功戒掉的例子在，這“甩頭藍”則不然，一旦服用上癮，便是不死不休的結果。染上此物的要麽死，要麽便只能被人控制。

無情跟南星說“甩頭藍”的藥效時，南星就想著，既然自己的“藍藥”能夠祛除身體的不利狀態，那能不能除掉“甩頭藍”的毒癮呢？

事實證明，確實可以。

但中毒越深，需要的“藍藥”也就越多。且即使給足了“藍藥”，“甩頭藍”所造成的大腦和神經的損傷也再補不回來了。

試驗總共用了九枚“藍藥”，把青桐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。若在他之前那界，九枚足可成為一個三流丹修門派的鎮派之寶。可落到這裏，就讓人當糖豆似的幾顆幾顆吃，落差不可謂不大。

無情知道“藍藥”珍貴，不過現在，“甩頭藍”又出了新用法：控制用量，再加入別的毒，當迷藥用。能起到絕好的致幻效果，也能讓人不知不覺的上癮，簡直防不勝防。所以即使“藍藥”難得，身上也得多備幾顆才安心。

交給無情六枚“藍藥”，南星問道：“我也查‘甩頭藍’嗎？”

諸葛先生道：“不是，給你安排了更簡單也更適合你做的事。”

南星挺高興：“什麽事？”

諸葛先生有些意味深長的道：“這事，其實我親自去辦更合適。不過你去也說得通。若是讓他們去，”指指無情，“那恐怕就又是一場惡戰了。”

南星炫耀的朝無情一笑，“高手啊，我最喜歡打高手了，這次是誰？”

“‘老中青’。”諸葛先生吐出三個字，語氣平淡的很。

“老中青”是三個人的統稱，老的叫“老不死”，中年叫“中間人”，年輕的叫“青梅竹”。

南星一聽就明白了：“爹爹放心，‘青梅竹’只要現身，就一定逃不掉！”

“青梅竹”是諸葛先生親手訓練的人，後來叛出“神侯府”，連名字都成了府裏的禁忌，絕少有人提起。

南星帶著些小心的問：“抓還是殺？”

諸葛先生道：“你可以與他談談，再自行決定。”

無情出聲：“世叔……”

諸葛先生語氣中帶著些滄桑：“說起來，他也只是想法和我不同而已。”跟南星道，“別受他們影響，自己去判斷。”

南星看看無情，“我聽哥哥們說過一點。‘青梅竹’入了傅宗書門下，拋開那些‘棄祖忘宗、迫害忠良、為虎作倀、貪權權勢’的形容詞。單看這個人做的事，簡直就是拿不如他的人來找樂子，肆意玩弄人命，真當自己無敵了不成。”

諸葛先生緩緩說道：“他覺得，武林高手強出普通人甚多，便如人和豬狗的關系一般，可以肆意殺之。只不過人殺豬狗為取食其肉，而他殺人是為取樂，都是圖個身心愉悅，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。”

南星聽無情他們說過“青梅竹”做的事，卻沒聽過他的想法，不由得皺起了眉。

諸葛先生問道：“啾啾覺得呢？”

南星想了一下，語速緩慢：“我比魚兒哥哥力氣大，但是魚兒哥哥比我聰明多了。我比虎頭兒他們武藝高強，但是如果不用內力作弊，‘摔方寶’就贏不過虎頭兒，‘推棗磨’也總輸給陳阿三。我房裏的輕雨，擦桌子要擦三遍，一遍濕布擦了，馬上就要用幹布吸去多餘的水，再拿另一條凈布細細的擦掉水印。她說這樣才能真正擦幹凈，還不傷木頭，我就想不到。廚房的老孫頭又饞又懶，脾氣還大。不過他拌的餡好吃的不得了，蒸大包子我一頓能吃五個，肚子撐了嘴巴還想吃。我曾經用‘神識’盯著，把他放的所有材料都記下，放多少也記著，結果拌出餡來倒是和他徒弟小馮差不多，還是不如他的好吃。”

聽南星緩緩說著些似乎沒什麽關系的話，諸葛先生已經面露笑意。

南星繼續道：“他們有不如我的地方，我也有不如他們的地方。這才有意思不是，可以找自己感興趣的事學去，自己不擅長的就交給別人做。自己只做喜歡的事，多開心。‘青梅竹’那樣的，就是腦子被門擠了。真看不起普通百姓，那別吃百姓種的糧食，別吃他們種的菜啊，自己一個人成仙去好了。當別人是豬狗，別人也可以當他是只驢，笨驢。我就可愛吃驢肉火燒了，唔……”吞口水。

諸葛先生笑道：“明白你的意思了。去收拾一下，跟餘兒一起走吧。”

南星撓撓頭：“我自己都沒怎麽太明白，爹爹明白？”

諸葛先生摸摸女兒的頭：“明白。去吧。”

南星蹭蹭諸葛先生的手：“好。”

無情攔一下：“啾啾……”

諸葛先生打斷：“一會讓廚房給做上幾個驢肉火燒，省的饞壞我女兒。”

南星不好意思的笑著，跑開了。

無情問道：“世叔不說給李捕王醫治的事？”

諸葛先生道：“現在說了，好像要替李玄衣搶‘大快人參’似的。等她見了人，自會有決斷。”

無情點頭，又露出暖暖的笑：“世叔高興就莫忍著笑了，啾啾很好，絕不會誤入歧途，濫用一身絕學的。”

諸葛先生笑意深達眼底：“同喜同喜。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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